Pulse#0:记忆与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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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写起了半月志。

当然,大家多是写周记。然而我疑虑我的精力和懒劲——尤其是开学之后。周记太频,而月记太疏,还是折中为佳,每个月的上下旬各更新一次。如果太忙,就退化为月志。

  • 写一写做的正事;
  • 遇到的有趣的事;
  • 生发一些无聊的议论和思索;
  • 记一本在读的书,以敦促我每个月都看一两本书;
  • 放一首喜欢的歌。

这诚然有跟风的因素。可是风既蔚然成其风,则必有道理。例如:

  • 好好地锻炼一下我写文章的能力,不然,愧为所谓“文学社学术部理论组前组长”;
  • 督促我自己每周做些正事,看些该看的,学些该学的东西,都写进来向大家汇报;
  • 充实我这寒酸的网站;
  • 学习友人的优秀之处;
  • 留存一些记忆,因为——

易朽

记忆何其易朽。

记忆何其易朽。

看了北京大学戴锦华老师的一场古早的演讲,叹息于历史对记忆的涂抹。然而,记忆若不罹涂抹,亦将凋谢腐朽:回顾过去的五年,竟很难说留下了什么记忆,以至于2019年似乎还是昨天。大梦一觉,恍如隔世,剧变当前,当局人唯有愕然。

我想,我急须记录我自己了。然而,面对贫瘠的生活,每每动笔,却乏善可陈。撇撇嘴,唯余断章。

生活纵然贫瘠,我也常常思忖其价值,只因生活是我仅有的财产。如若化作语言和文字,便能稍久地留存片刻,然后稍晚地风化。在此刻,我庆幸手中握着语言的权柄,我将在文字的世界中成为统辖记忆的帝王,蒙受无人问津的命理。

我有三种幸福:诗歌 王位 太阳
——海子《夜色》

然而,生如逆旅。少数人在生命走向终点之后,文字才逐渐作古。更多的如我一样的凡人,尚存一息于世,可是文字先行死去。我五年前写的那些东西、乃至于十年前写的那些东西,十不存一。

纸墨的记忆何其易朽。

网络的记忆何其易朽。

悲哀之事,莫过于人们穷尽了质料,而记忆只是照旧消亡,如将熄的烛火,烛蜡已尽,为之奈何?

……然而,烛火之为烛火,并不是因为其灰烬,而是因为其光明。即使这光辉无可照耀,而不为人所目睹,其光辉本身并不因此减少。

当语汇投诸燃烧,其光芒名之为表达

表达是对存在的宣告,而存在本身就是意义

「表达的宿命并不在于被理解。」

关于信众甚广的虚无主义,以及海德格尔那一套,以后有机会再说。我且先去看《西方哲学史》为是。

(哎,上面写的是一些什么东西,生搬硬套、舞文弄墨的。反复阅读、修改,并不能让人满意。)

脉搏

Pulse」,这是本半月志的标题,不过是GPT起的。不得不说,比我强多了,我哪里有这样的文采。我只能产出上面那种狗屁不通的文字(笑)。

但这是博客本初的含义。

博客(英语:blog)是一种在线日记型式的个人网站,借由张帖子章、图片或影片来记录生活、抒发情感或分享信息。
——Wikipedia

不知何时开始,“博客”和“技术博客”快要变成了同义词,真是咄咄怪事。诚然,搭建博客是需要一点微小的技术门槛的,然而几十年过去,这个门槛不但没有变高,反而是变低了。像是Wordpress、Hexo之类的CMS或者SSG,已经开箱即用了。然而,门槛的降低并没有让世界上多出丰富多彩的生活博客,反而是产生了一些粗陋的所谓“技术博客”,写了些老生常谈的东西。(最典型的如:“常见Git命令”云云。)

这多少令人心生疑惑。技术博客不是想写就能写的,若不是专业团队、业界大佬,起码也得浸淫多年,才能写出些像样的东西。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如果要写一些技术文章,也只能写一些解决bug的记录,或者冷门的教程,还算有些价值。不过也仅此而已。

(例如,refind那篇文章大概是本站访问量最高的文章了,在Google和Bing的SEO结果也靠前。这大概是靠着这东西冷门且没什么人写。但是那篇文章其实写得一般,很惭愧,有机会要更新一下。)

相较而言,生活向博客就好写多了,也有价值多了。我的暴论是,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最宝贵的财产莫过于他的生命历程。每个人的生活都是独特的,是如何写也不会重复、不会写尽的。笔下流露出真实的感触,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燃烧

第0期,谈一本很喜欢的书:《银河铁道之夜》。正是我去长沙时送给朋友的书。作者宫泽贤治,是我很喜欢的作家。

下文主要是对隐喻的讨论,不存在明确的剧透。
我决没有读懂这本书。以下均为个人观点。

这是一篇在日本家喻户晓的童话,不长。虽说是“童话”,其内核却触及孤独、幸福、牺牲、死亡、宗教等主题,是一部极具日本特色的哀伤而沉重的故事,绝非儿童所能理解。其中银河铁道的元素,更是受无数后世作品(比如,某米家游戏)致敬。

我不打算进行任何形式的剧透以亵渎这个瑰丽而伤感的故事。然而,当情节推向高潮,作者借主人公乔班尼之口,发出全文最终极的诘问:

“可是,真正的幸福究竟是什么呢?”乔班尼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柯贝内拉茫然地回答。

藉由灯塔,宫泽给出了他的回答:

“究竟什么是真正的幸福,世上是无人知晓的。但只要朝着正确的道路坚持走下去,不管途中遇到怎样艰难痛苦的事,攀登高山也好,爬下陡坡也罢,都能一步步地靠近幸福。”灯塔看守宽慰说。
“嗯,为了抵达真正幸福的终点,途中所遭遇的种种苦难悲伤,都是神刻意安排的。”青年虔诚地回答道。

有的解读说:这便是作者对“真正的幸福”的问题的回答……灯塔看守的话给予人莫大的慰藉和勇气……然而,我却只能感到疑惑。前文层层铺垫,而作者终于将这一终极诘问抛出的时候,他所期望的真的是这样一个草率而苍白的回答吗?这一故作坚定的回答,在命运的无常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乃至于青年人的回答不得不诉诸神明,方能为这个苍白无力的回答,安排上一个勉强的解释。当故事的结局被赤条条摆放在读者面前的时候,这样一个回答,真的能够予乔班尼,予读者一个安慰吗?

我不接受。

然而,这或许的确是宫泽贤治所认可的幸福。《银河铁道之夜》是一部宗教意义极为浓厚的童话,乍一看文中有丰富的基督教意象,然而细究便可探知其佛教的内核。宫泽本人正是佛教《法华经》的信徒,崇尚利他,奉献与牺牲:

“天蝎不顾一切地逃命。眼看就要被黄鼠狼抓住,不小心,天蝎掉进一口水井里,怎么也爬不上来。天蝎眼看就要被水淹死,它就这样祷告说:‘啊,我以前不知吞食了多少生命,如今当黄鼠狼捕捉我时,我是那么狼狈地奔逃。但终于还是落到这一地步。啊,天哪,我已经没有救了。我为什么不乖乖地把自己的肉体让黄鼠狼吃掉呢?它也会为此多活一日。上帝呀,请体察我的心意。不要这么白白地送命,为了使大家获得真正的幸福,就请用我的身体吧。’不觉之间,天蝎望见自己的身体燃烧起通红的火焰,照亮了四周的黑暗。爸爸曾经说过,这火至今还在燃烧。没错,那边的火焰就是天蝎火光。”
…………
“柯贝内拉,又只剩下我们俩了。我俩无论到哪儿都要同行才好。我现在就像那只小天蝎,只要能为大家寻求真正的幸福,就是身经千锤百炼,我也不在乎。”
“嗯,我也是那样想。”柯贝内拉眼里浮现出晶莹的泪花。

然而,在故事的最终,乔班尼终于获知父亲回家的消息时,我的心中只余惘然。

宫泽贤治生前无人理解,作品不受认可,唯一支持他的妹妹也不幸早逝,令他大受打击。他在孤独中从事农业指导工作和文学创作。

1933年9月21日,宫泽贤治留下未改完的《银河铁道之夜》遗稿,溘然长逝,年仅37岁。宫泽是否曾得到“真正的幸福”?再无法知晓。后人唯有惋惜。

在他死后,从他的手账里发现了一首“不能称为诗的诗”,一首如今在日本家喻户晓的小诗:

雨ニモマケズ

雨ニモマケズ
風ニモマケズ
雪ニモ夏ノ暑サニモマケヌ
丈夫ナカラダヲモチ
慾ハナク
決シテ瞋ラズ
イツモシヅカニワラッテヰル
一日ニ玄米四合ト
味噌ト少シノ野菜ヲタベ
アラユルコトヲ
ジブンヲカンジョウニ入レズニ
ヨクミキキシワカリ
ソシテワスレズ
野原ノ松ノ林ノ蔭ノ
小サナ萓ブキノ小屋ニヰテ
東ニ病気ノコドモアレバ
行ッテ看病シテヤリ
西ニツカレタ母アレバ
行ッテソノ稲ノ朿ヲ負ヒ
南ニ死ニサウナ人アレバ
行ッテコハガラナクテモイヽトイヒ
北ニケンクヮヤソショウガアレバ
ツマラナイカラヤメロトイヒ
ヒドリノトキハナミダヲナガシ
サムサノナツハオロオロアルキ
ミンナニデクノボートヨバレ
ホメラレモセズ
クニモサレズ
サウイフモノニ
ワタシハナリタイ

南無無辺行菩薩
南無上行菩薩
南無多宝如来
南無妙法蓮華経
南無釈迦牟尼仏
南無浄行菩薩
南無安立行菩薩

不惧风雨

不惧风
不惧雨
不惧雪 也不惧夏天的酷暑
身体强壮
心无欲望
决不发怒
总是平静地微笑
一日食玄米四合
味噌与少许蔬菜
对各种事情
见闻了解
而后牢记
原野中松林荫下
居住在小小的茅草屋
东面有孩子生病
便前去看护
西面有劳累的母亲
便去替她扛起稻束
南面有人将死
就去告诉他不要怕
北面有人争吵
就去说:请停下,这没有意义
干旱时流下眼泪
在冷夏坐立不安
大家把我叫做呆瓜
不被人褒扬
也不使人苦恼
我想成为
那样的人。

南无无边行菩萨
南无上行菩萨
南无多宝如来
南无妙法莲华经
南无释迦牟尼佛
南无净行菩萨
南无安立行菩萨

译者:我

重生

最后,放上我最喜欢的,也是听的次数最多的一首歌。

身为一个藉藉无名的小p主,各种乐理等也学了不少。从各种专业意义上,这首歌没什么特点,用最常见的配器,写最乏味的和声。

然而,这依旧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只因其给予我的最原始的、最无可解释的触动。

……有时,专业的分析是对音乐审美的绑架。我不希望我喜欢一首歌的理由是“它写得多么精妙,技巧如何绝伦”;而应该是不论多少次听到这段旋律,我依旧会因感动而落下热泪。

リバース・デイ by Halo at 四畳半,一支我最喜欢但是后来解散了的乐队。(天知道为什么我喜欢的乐队一个接一个解散了。)

リバース・デイ

あらかじめ僕らに与えられたものは
片手で数え切れるほどの希望だけだった
それさえ気付かずに敗れ去った幾つもの
才能が足元で嗚咽を漏らしている
宇宙へと飛び込んだ少年は
堕落ちていく鳥達を青い瞳で見つめている

何処までも 飛べるだろう
その手を離さぬように
見えなくとも 聴こえなくとも
向かうべき場所は解るんだ
愛するものが殺されて
願いは遠く叶いやしないとしても
果ての無い空に明日を描いている
リバース・デイ

吹き抜けた風にさえ 託された希望はただ
宙を舞う盲目の鳥に啄ばまれていった
それさえ僕らは気づかない振りをした
抗うことですらも雲を掴む様だった
空を掻いて手を翳した
燻った僕らの日々は
まだ微かに光を宿している

手放した過ちが暮れゆく海を漂って
沈めずに揺れている
上空を旋回する鳥が咥えた希望を捨て去って
浮かんだそれらの違いもわからないまま
海底に呑まれて見えなくなっていく

人を愛するたび 失うものが増えて
何処まで行こうとも
後を付いて離れなかった
海へ沈む日に重ねた飛行士を
明くれば昇ると信じていた

何処までも飛べるだろう
その手を離さぬように
見えなくとも聴こえなくとも
向かうべき場所はわかるんだ
愛するものが殺されて
願いは遠く叶いやしないとしても
起死回生を願うだろう
僅かでも見える希望
何処までも飛べるだろう
再会を果たすその日まで
離れた思いの
軌道上で巡った時間の答えあわせをしよう
残された生命を君と歌っている
リバース・デイ

重生之日

上天预先赐予我们的
只有用单手就能数得出的一点点希望而已
尽管如此仍将其弃之不顾 落败而去
那些未用的才能在脚下呜咽着
投入宇宙怀抱的少年
用湛蓝的眼睛注视着堕落的飞鸟

就能够飞往任何地方
请不要放开那双手
即使看不到也听不到
我们仍然知道应该去往何方
即使所爱之物被抹杀
愿望永远不能实现
仍然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中描绘着未来
这是我们的重生之日

那寄托于风中的希望
飞舞在天空中 被盲目的鸟儿啄食
我们却假装视而不见
即使想要反抗 也如同捕风捉云一般无从下手
向着太阳徒然伸出双手
即使是我们毫不起眼的生活中
也仍栖息着微弱的光芒

那些释怀的过错漂浮在黄昏的海面
随波摇晃不肯沉没
将盘旋在上空的飞鸟衔来的希望全部舍弃
与那些浮现之物混为一同
就这样沉入海底不知所踪

人在爱的同时也在不停失去着
无论走到何处
都如影随形 不肯离去
看着每天沉入海中的太阳
飞行员只要坚信明天它依旧会升起

就能够飞往任何地方
请不要放开那双手
即使看不到也听不到
我们仍然知道应该去往何方
即使所爱之物被抹杀
愿望永远不能实现
仍然祈祷着起死回生的一天
坚信着即使渺茫却仍能看得到的希望
就能够飞往任何地方
直到再次相遇的那一天
将我们在分别时
各自度过的时间彼此倾诉吧
用余下的生命与你一同歌唱
这是我们的重生之日

译者:网易云Vanilla_haruka。我本想修改一下,但是最终没有改。

全曲摘录在这里,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没有一句歌词是多余的。

希望这也是我“重生”的开始。

希望我半个月后记得写下一期。